我没个性,但我修仙[综]

作者:辛夷污

李沁阳回了?公主府便开始持续发热,病情如此时绵绵的秋雨,不猛烈却一直不见大好。

周坚日日看顾着李沁阳的身体,却总是心事重重。

李沁阳知道他是挂念家中的小药童,当初他们带周坚来鄞都,是承诺了?会找人好好照顾那孩子的。如今周坚已在公主府待了?好一阵子,他挂念那孩子也是人之常情。

李沁阳知他无心留下,自己的热症也已经不那么棘手,便准备送周坚回去。

“还有些事想跟公子晏行交代,算是老朽的一?些叮嘱,将来由他照顾长公主也能得心应手一?些。”周坚道。

李沁阳念他们算是早年故交,便命人在周坚离开的那一天将谢晏行接来,由那少年代她送行。

原本李沁阳在府中等着谢晏行回来,却没想到随去送行的侍卫匆忙赶了回来,一?见李沁阳便道:“公主,公子晏行被廷尉衙门的人带走了。”

李沁阳才要将药碗放下,登时脱了力,那金碗落去床沿边儿再滚到地上,吓得一?旁的侍女瑟瑟发抖着跪下,头都不敢抬。

廷尉衙门是苏未道的直属官衙,谢晏行被带进去,怕是无论如何都要被拔掉一?层皮。

然而李沁阳此时却不能直接去要人,否则激怒了?苏未道,谢晏行只可能吃更多的苦头。

她定了?定神,问侍卫道:“怎么回事?”

“属下原本护送公子晏行回住处,马车正走在朱雀街上,迎面就跟奉常王大人家的公子撞了?马车。那王旭当着公子晏行的面说了?些……”说到此处,侍卫吞吞吐吐起来。

李沁阳沉声逼问道:“说。”

侍卫只将头埋得更低,尽量回避开李沁阳的视线,道:“王旭说了?些长公主与公子晏行的闲话。公子晏行原本没有理会,但王旭追着说,还拉着旁人一块讲,哄闹着当街取笑公子晏行。”

“所以谢晏行动手了??”

“不,公子晏行没动手,但领车的马不知怎的受了?惊吓,撅了?蹄子就伤了?王旭。结果王旭说是公子晏行纵马行凶,喊来了人直接将公子晏行送去廷尉衙门了。”

听得王旭自作自受,李沁阳心里是有些痛快的,可一想到谢晏行的境遇,她却是半分都高兴不起来。沉思了?一?阵,她道:“立刻去请议郎陆大人瞧瞧。”

侍卫领了?命,立即去了?陆渊渟府上。

谢晏行身陷廷狱,李沁阳已经顾不得朱雀街上那一出究竟是巧合还是苏未道有意为之,她只盼着陆渊渟尽快将消息带回来,她也好想一想怎样搭救谢晏行。

不久后,陆渊渟行色匆匆赶来公主府,见李沁阳仍因发着热而脸色呈现出病态潮红,他心头一颤,顿时不愿意同她多说,免她伤身。

只是李沁阳没领会到他的心意,见他进来便焦急问道:“陆大哥,谢晏行怎么样了?”

“王旭确实受了?伤,那一蹄子下得重,我听说左边肩膀险些废了?。”

王家向来跟苏言走得近,此次王旭受伤在李沁阳看来实属报应,她只道伤得好,但若这伤真的重了?,对谢晏行来说又是极糟糕的,她不敢怠慢,问道:“还有呢?”

“问了一?同被带回廷尉衙门的证人,他们都说是……是公子晏行纵马伤人,廷尉那边说要按律办事。”

“按律?”李沁阳只觉一?股气血冲上天灵,头疼得连带浑身都跟被抽了骨头似的,这一?声后便好似没了力气,靠在软枕上有些无力,道,“这是拿着律例当借口,要在廷尉衙门里行凶才是。”

“公子晏行毕竟是梁国质子,苏未道应该不至于……”

“他有什么不至于的。”李沁阳恨恨道。

这两年里苏未道杀了?多少?人,怎么杀的,她还不清楚吗?下毒那么阴损折磨人的事他都干了?,如今谢晏行就在廷尉衙门里,还能落下什么好。

眼见李沁阳愁绪已深,陆渊渟担心更甚,劝她道:“公主,这件事应该还有转圜的余地,你还有病在身,切忌忧劳。”

李沁阳此时的确头疼得厉害,才压制下去的热症好似开始反复起来,她难受得说话的力气都没有。

陆渊渟见状立即去宣了太医,将李沁阳的情况通报给了?李澜成。

李澜成亲自带着太医赶来公主府,其时李沁阳已几乎昏迷,只存了?些微意识,双唇翕合着,像是要说什么。

李澜成凑去她身边听,确实听见她在说什么,神情也随即变了,脸比外头密布了?浓云的天还要阴沉。

李沁阳这一?趟热症来得汹涌,连着昏睡了好几日不说,一?点退热的迹象都没有,吃多少?药都不见好转,太医只道若是再这样烧下去,怕有性命之忧。

李澜成闻言怒道:“日日养着你们,现在是来说这些的吗!”

太医跪在李澜成跟前?,整个人都几乎伏去地上,除了连声说着“王上恕罪”,已经无话可说了?。

陆渊渟赶来时,恰见李澜成发怒。

陆渊渟年幼便陪在李澜成身边,印象中没见主上失控发怒过,即便是在曾经被苏言压制最厉害的时候,李澜成私底下也未曾失过态,而如今在面对李沁阳的病情时,这向来沉得住气的越王终于还是失去了自制力。

陆渊渟理了?理思绪,快步入内,道:“王上息怒,此时公主抱恙,王上更应该保重身体才是。”

憋了?好几日的火气得以发泄,李澜成如今冷静了?不少?,只是看着跟前?的一?班太医着实心烦,遂让他们都下去了。他再?坐去床边看着不知何时才能醒来的李沁阳,忧心忡忡地问陆渊渟,道:“你说,阿姊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?”

烛火中李澜成忧忡深愁的眉眼让陆渊渟感慨着这对相互扶持,艰难着走到今时今日的姐弟的确骨肉情深,但他更羡慕李澜成有充足的立场在此时此刻去表达对李沁阳的关心,这是他如论如何也办不到的。

原本连绵的秋雨在这几日里变得滂沱,嘈杂的雨声从窗外透进来,打破了室内的安静,却让气氛显得更加沉闷。

李澜成亲自为李沁阳换了额上的帕子,看着她在昏迷中依旧通红的脸,深切的忧虑里逐渐浮现起几分不甘,道:“孤想到一个人,但是觉得这样做未免太可笑了?一?些。”

袖中的手一?下痉挛,陆渊渟随即去看李澜成,这张和李沁阳有着五分相似的脸上浮动着让他感到熟悉的情绪——他们想的或许是一样的。

李澜成帮李沁阳将被角掖好,动作轻柔,生怕吵醒了?她似的,道:“阿姊这些天,一?直在叫他的名字。”

陆渊渟蹙眉渐深,看来他们想的确实是一样的。

“陆大哥,太医都治不好阿姊,你说他能有办法吗?”李澜成神情黯淡,自嘲起来,“孤叫了那么多声阿姊,她都没有听见。在阿姊的心里,还有孤这个弟弟吗?”

先王后去世之后,他们姐弟相依为命,李沁阳甚至为他牺牲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,自愿跳进泥沼里。

他以为他是这世上最让李沁阳牵挂和担心的人。

可这几日,他日日来公主府,日日期盼着李沁阳能好起来,可每一?次他从李沁阳口中听见的都是那个讨人厌的梁国少年的名字。

烛火扑朔,陆渊渟感受到李澜成身上涌动的冷冽,他有些意外于李澜成的表现,但那一缕气息持续的时间太短,他想或许是自己一?时感觉错了?。

陆渊渟又何尝愿意承认李澜成说的话,如果可以,他倒是宁愿谢晏行从未来到越国。但事已至此,那些他无法阻止的事就是这样发生了?,他没有身份去指摘事态发展至今里的任何人,只能接受李沁阳的选择。

犹豫之后,陆渊渟郑重向李澜成请求到:“请王上为公主一?试。”

一?旦李澜成将谢晏行从廷尉衙门里带出来,就等同于向天下人宣布了?他对那梁国少年的认可,以及承认了?李沁阳和谢晏行之间关系,那么他至今不肯点头的那桩事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,否则就是置李沁阳于不清白的境地。

“让孤再?……”透窗而来的雨声比方才更加密集,一?声一声如是落在李澜成心头,催促他迟迟不肯做下的决心,“阿姊,如果孤不救他,你是不是就再?也不理孤了?”

骤然加大的雨势冲刷着鄞都城里的每一寸角落,伴着一?道亮如白昼的闪电,刻出了那道冒雨而来的身影。

内侍一?手举着李澜成的手谕,由廷尉衙门的人引着快步行进在幽暗潮湿的甬道中,直到廷狱最里面的一?间牢房才停下脚步。

狱卒打开牢门,内侍扬声道:“公子晏行,出来吧。”

幽光中缓缓走出一道身影,颀长挺拔,纵然受了几日牢狱之灾依旧折抹不去眉宇间那清冽沉静的神色,唯有在见到内侍的那一刻,眼波涌动,问道:“长公主病情如何?”

内侍不作答,将手谕交给谢晏行,道:“随我来就是。”

内侍走得急,谢晏行便顾不上去看手谕上究竟写?了?什么,匆匆跟上去,抿紧了?唇,面色凝重,听着廷狱外那越来越清晰的雨声,比他跟李沁阳分开那一日要急促得多。

他只觉得心头蓦然一紧,待到了大门口,他顾不上去看此时夜幕下的雨究竟有多大,更等不及身边人去撑伞,大步冲进了?雨帘中,最后快速上了?马车。